绳索

 毕娑的声音有点颤抖。

 昙摩罗伽执笔的动作平静从容,“她说西军必须趁乱起事,夺回重镇做据点,她要去和杨迁汇合,而且李仲虔已经赶往沙城,她会在确认安全后提前离开,以便早日和李仲虔团聚。护送她的贾尔已经向我禀告过。”

 李瑶英还说,多谢他一直以来的照顾,要他谨慎用药,别伤了身体。饿了记得勤加餐,冷了定要添暖衣。

 她从来不属于王庭。

 从前,他以为一年之约期满的时候,她才会离开。

 李玄贞、李仲虔的到来让一切提前了。

 北戎大败,她成为西军首领,摩登伽女这个身份对她来说已经毫无意义。

 “她走了。”

 昙摩罗伽淡淡地道,书写动作流畅,语调冷静,声音平稳,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和他毫不相干的事。

 毕娑心口发紧。

 他居然早就知道了?!

 昙摩罗伽头也不抬:“你还想问什么?”

 毕娑浑身一震,狼狈地退出大帐,站在毡帘外,面色苍白。

 缘觉疑惑地盯着他看:“将军,您怎么了?”

 毕娑身子晃了晃,长叹一口气。

 缘觉伸手扶他:“将军?”

 毕娑苦笑,“我错了。”

 “什么?”

 毕娑嘴唇轻颤,他错了。

 他低估了昙摩罗伽的坚忍。

 罗伽明知李瑶英和李仲虔团聚以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王庭,依然没有表露出一丝黯然消沉,从容地指挥士兵作战,处理繁琐的朝政,为王庭的将来呕心沥血。

 他太过平静,以至于毕娑完全看不出来他从李瑶英的信上看到了什么。

 毕娑双手紧握成拳。

 罗伽甚至没能好好和李瑶英道别。

 假如李瑶英见到李仲虔,真的不再踏足王庭一步了,罗伽这辈子岂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?

 毕娑自嘲一笑,“缘觉,刚才万户他们因为怎么处置北戎俘虏的事情大闹了一场,你知道王心里在想什么吗?”

 缘觉一脸茫然。

 毕娑不无感慨地道:“假如文昭公主在这里,一定能明白王的忧虑,她总能开解王……”

 她甚至还能让心如止水的罗伽露出微笑。

 如果世上没有这样的人也就罢了,可偏偏有,不仅有,还来到罗伽的身边,和罗伽相处,然后又要离去……

 何其残忍。

 ……

 当天,昙摩罗伽迅速处置了几个滥杀俘虏的将官,军中的骚乱平息下来。

 投降的北戎贵族被送到阿桑部就地安置,北戎强行迫征召的北戎奴隶也被放回,随他们返回各自的部落。奴隶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感激涕零,离去前,他们对着圣城的方向顶礼膜拜,唱诵佛号,痛哭流涕。

 昙摩罗伽一夜没合眼,处理完军务,命莫毗多继续追击瓦罕可汗残部,自己率领大军返回圣城。出征前,他早有布置,即使头几道防线崩溃,圣城也不可能轻易被攻破,但是危机还没解除,战场上情势瞬息万变,他必须尽快赶回圣城主持大局。

 大战后的第二天,大军稍加整顿,分成前军后军,立刻开拔,赶回都城。

 前军都是轻骑,抛弃辎重,一路疾驰,士兵吃喝都在马背上,马不停蹄地赶了几天路,绕开繁华市镇,赶到之前设伏的雪山脚下,昙摩罗伽派出斥候打探消息。

 半个时辰后,斥候和奉命埋伏在此处的将领葛鲁一起返回。

 葛鲁抱拳道:“摄政王,我们已经把海都阿陵和他的几千精锐困在河谷里,您之前吩咐过,不能和海都阿陵硬碰硬,只要困住他就可以,末将等这些天牢记摄政王的指令,守着所有出口,海都阿陵他们已经好几天没现身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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