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九四章 雄黄酒(中)

    天空漆黑如墨染,闪电银蛇般翻滚云端,雷声轰鸣着震撼大地,暴雨如注,倾泻在紫禁城的层层重檐之上

    御花园深处,一座不起眼的两层阁楼上,风卷着雨从敞开的窗户中涌入,发出呜呜的呼啸声,更增加了深夜的神秘感。

    一道闪电划…过漫空,天地间刹鼻通明雪亮,才看见那窗前立着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,他毫无脸色的面孔,正如一尊石刻似的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,霎时又沉入更黑暗的模糊之中。这短短一瞬,便已经让人看清,他竟是现今天子万历皇帝!

    可是皇帝的身上,没有穿代表九五之尊的龙袍,而是普通的蓝色太监服色。在这样一个深夜里,年轻的皇帝不在寝宫,却穿成这样,躲在这种僻静的处所,绝对不是来欣赏雨景的。

    他今天费尽心思躲开一双双黑暗窥视的眼睛,是为了来见一个人的。皇帝已经到了不短的时间,那人却还没到,但年轻的皇帝没有任何的焦躁,依旧耐心的等着。他在淙淙大雨中仰望着深不成测的天空,心中寻思着:“都天象代表着上天的心情,那么此刻上天的愤怒和咆哮,是在恼怒朕这个“天子,的不肖呢?还是在憎恨权臣jiān相的大逆不道呢?

    眼看大事日复一日的迫近,皇帝的心里却愈发火烧火燎,坐卧不宁,他总觉着,事情不会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:况且除失落沈默之后,一定朝局大乱,到时候会不会不成收拾,实在欠好……这一个一个的难题,压在心头无从排遣却又必须解决,因为一个措置不当,万乘之君求为一匹夫也不成得!

    在冰冷的风雨拍打之下,万历的思想终于冷静下来。如果十八岁的朱翊钧和十六岁时有何不合,那就是更加冷静冷静,学会深思熟虑而后动了。其实这两年间他只消沉了短短的一个月朱家皇帝血脉中的偏执因子,不允许他久长的消沉。也正是从那时起,他对沈默的恨意提高到了杀意的水平,之后的两年时间里,他只在做一件事,那就是谋划着除失落首辅沈默!

    他至今仍清晰记得,两年前,张四维给自己讲后汉书的时候,意味深长的评点八岁即位的汉质帝道:“质帝天资聪慧,见识超人年纪便能洞彻世情。惜乎,这位皇帝锋芒太lu,当面指斥权臣粱冀为“嚣张将军”被粱氏恨之入骨,暗以毒饼为饵,死于横死…,最后,张四维长叹一声道“实在令人惋惜呀”

    万历早意识到自己缺少智囊辅助,只能依靠张四维辅佐了他忙屏退左右,待孙海进来后,才声问道:“我还想请问先生,那粱冀专横如此,既害了质帝,却因何没有夺位自己当皇帝呢?”

    “因为清议所在”张四维淡淡道:“再加上东汉气数未尽王莽前辙犹在,粱冀不得不有所顾忌。”

    万历不大愿意相信道:“我看清议老是跟我作对,怎么还会帮我?”

    “那是因为清议认为,皇上有做得不对的处所。但无论如何,您是名正言顺的大明天子这就是最大的正确。”张四维笑道:“如果真有人敢动您的九五之位,自会有无数悍不畏死之士,冲出来维护皇上的!”

    百历顿了许久,又轻声问道:“即以质帝而论,yu除粱冀,何为上策?”

    张四维寻思了一会儿方回答道:“审度那时时势以粱冀之恶,四面树敌,已触犯众怒人心丧失。若能韬光养晦期待时机,外作大智若愚之相内蓄敢死勇士,结纳贤臣,扶植清议,时机一到,诛一粱冀,只用几个力士便就可以了。”万历听着,不由lu出一丝释然。

    “可是,本朝的那位不像粱冀”万历终于抑制不住道:“而是像伊尹,最次也是霍光。”

    “皇上的对。”张四维点颔首道:“可是您也不消太忌惮他了,这大明天下最大的是您,而不是他……”“那么,朕可否明降谕旨,向天下公布他的罪过,就算不得杀失落他,也可以将其免除为民吧?”这是对万历来,最理想的方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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